“豬肉價格大漲—母豬存欄量大增—生豬供應量劇增—肉價下跌—養殖戶大量淘汰母豬—生豬供應量減少—肉價再次上漲。”這是多年來橫亙在我國養豬業發展路上的豬周期。由于豬肉等畜產品養殖周期長且不易儲存,價格漲跌的趨勢延續的周期也較長,這是豬周期形成的主要原因。豬周期一方面導致養豬行情的大起大落,讓消費終端摸不著頭腦,讓養殖戶“傷心不已”,有的甚至被甩出豬周期的圈外—淘汰出局,一方面正是這樣的大浪淘沙,讓中國養豬業規模化、集約化程度不斷提升。
然而,提升是趨勢,煎熬是現實,經歷過豬周期的養豬場都會用一個“挺”字形容他們期間所受的煎熬。無論對于中小散戶而言,還是規模豬場來看,養豬業的人們都不希望養豬行情出現大起大落,只是愿意在穩定的、合理的利潤中獲得應有的回報。
養豬業呼喚生豬期貨
為了防止豬價過度上漲或下跌,國家發改委聯合多個部門,于2015年10月29日出臺了新版《緩解生豬市場價格周期性波動調控預案》,提出將豬糧比價5.5∶1和8.5∶1作為預警點,低于5.5∶1進入防止價格過度下跌調控區域,高于8.5∶1進入防止價格過度上漲調控區域。調控預案以市場形成、政府調控為首要原則。
此外,近幾年養殖業內也多次試水保險。“場內工具缺失的背景下,國內利用套保工具的企業不到1,99的企業沒有套保交易。”芝華數據CEO黃勁文介紹說,雖然國內也在很多省份試點推行生豬價格保險,但是從此前肉雞等行業的試行結果來看,保險公司持續性問題不能解決,實施效果相對較弱。在“豬周期”價格下行階段,即便能夠穩定成本,大多企業的穩定經營還是會受到很大影響。
就目前來看,無論國家財政補貼、調控預案、信貸支持、農業保險、上市融資等政策和經濟手段等外部措施無法影響市場自身運行規律,無法從根本上化解市場價格波動風險,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豬賤傷農’的問題。行業內人士認為,市場的問題最好用市場的手段來化解,如行業內對生豬期貨的預期。生豬是可以作為期貨交易的,世界期貨市場上開展過豬類期貨交易的交易所主要是美國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美國中美洲商品交易所、荷蘭阿姆斯特丹農業期貨交易所、匈牙利布達佩斯交易所、波蘭波茲南交易所、德國漢諾威商品交易所和韓國交易所。
通過各國對生豬期貨的運作效果來看,生豬期貨對于養豬業的健康發展有著積極的作用。
1)生豬期貨可以預測未來生豬價格,通過公開公平的交易平臺,產業鏈各關聯方競得出對未來生豬最合理或科學的價格,養殖戶可以根據此價格更準確的掌握未來價格,有計劃地安排生產計劃,實現市場自我調節,以此保護養殖戶利益,應對我國當前“豬周期”振幅加大,周期縮短局面。
2)生豬期貨有助于與占生豬養殖生產總成本的70以上的玉米、豆粕等飼料原料期貨市場形成聯動,共同建立起健全農牧產品期貨體系,由此形成了飼料原料和生豬的養殖套利關系,讓農戶能降低養殖成本,畢竟玉米、豆粕等價格低廉,更加合適農戶養殖。
3)通過期貨合作作為標準化合約,能倒逼生豬養殖標準化、規模化,保障食品安全。美國生豬期貨于20世紀60年代上市,1966年全美國生豬養殖場160萬余個,平均每個養豬場出欄25頭,散養率較高,而到2010年發展到僅有7萬余個,平均每個養豬場出欄800頭,可見生豬期貨對生豬養殖規模化促進作用之大。
4)通過推出生豬期貨等方式,參與大宗商品國際定價,提高國際待遇,獲得與我國生豬養殖規模、消費規模、進口規模相適應的國際地位,給農戶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
生豬期貨至今“難產”
我國養豬業對生豬期貨的期盼可謂“望穿秋水”,可是一直“難產”。2008年2月,大連商品交易所指定出臺了《生豬交割質量標準》和《生豬交割質量檢測技術規程》;2008年4月,在第三屆中國中部投資貿易博覽會上,伴隨華中肉食產業物流城項目的簽訂,全國首家生豬交割中心花落武漢江夏,期貨交易分所或遠期交易市場還未建成;2010年,重慶農畜產品交易所(CACE)推出生豬遠期交易合約;2011年,中國(榮昌)畜牧產品交易市場率先開展以榮昌仔豬為活體標的物的電子集中競價拍賣交易,實行畜禽活體非標準件電子拍賣;同年9月,武漢農畜產品交易所(WAMEX)開業。2013年,漢交所對16家養殖場進行授證,標志著商品豬訂單交易正式有了交收場庫的支持,同時也標志漢交所著力推進的商品豬農業訂單交易最終落地。直到這里,我國還是沒有交易所正式交易生豬期貨合約。2013年,據《期貨日報》報道,證監會曾針對“生豬為什么不具備上市條件”解釋說,證監會指導期貨交易所對生豬期貨進行了全面研究,并與有關部委深入論證了生豬期貨交易的可行性,認為目前上市條件還不具備。
盡管如此,行業對期貨的渴望沒有冷淡下來。近兩年,國內對生豬期貨的討論也是愈演愈烈,2016年7月中旬,大連市農委與大連商品交易所召開生豬產業形勢座談會,共同探討利用金融工具解決“豬周期”問題途徑。會議就生豬產業模式、屠宰加工、檢疫衛生和交易方式等方面進行了深入討論,共同探索生豬、白條及分割豬肉等不同品種開展期貨交易的可能性,為生豬期貨合約的設計奠定基礎。市農委和大連商品交易所將圍繞期貨合約設計的難點和重點問題,聯合對生豬養殖場、屠宰加工企業進行深入調研,共同推動生豬期貨盡快上市。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生豬期貨在國內即將面世界。面對市場對生豬期貨的翹首期盼,證監會曾經給以過解釋,“生豬期貨上市條件還不具備的原因主要有:產品不易標準化,也沒有國家標準;生產標準化、規模化程度不高,存在質量、疫情等突出風險。在條件不成熟時上市生豬期貨,可能會沖擊生豬現貨市場,加大價格波動,影響農戶利益和人民生活。證監會將在條件具備、時機成熟時再行批準上市生豬期貨。”
而所謂的“條件具備、時機成熟”就是指養豬產業的成熟。目前,國內養豬業的生產者、規模化程度以及產業集中度正處于快速轉型時期。現在養豬業的規模化程度已經占到50,和10年前相比提高了1倍,但是離未來還很遠。搜豬網首席分析師馮永輝認為,現在全國年出欄生豬1萬頭的豬場約有3500個,如果這個數字達到1萬以上,他們的總出欄量達到1億頭,占全國出欄量總數的20以上時,養豬業才能說接近于成熟,否則這個產業離成熟還很遠。這段路程可能需要花費5~10年的時間,也許更多。當然也許會縮短,如果國內的城市化進程比較快,門檻比較低,養豬人能夠在城市里面找到穩定合適的工作,那么愿意養豬的人會越來越少。在價格的刺激下,財團就會進入養豬行業,尤其是上市公司。他們占比越來越高,養豬產業就會越來越成熟。
“早產“弊大于利
由于生豬期貨能及時、準確地反映未來豬肉現貨市場的變化,大規模生產者利用自身的技術和資金實力在期貨市場規避風險方面更具優勢,所以規模化養殖程度越高,市場就越適合推出生豬期貨。然而在生產分散,現貨市場不統一的情況下,生豬期貨并不能充分發揮發現價格的功能。目前我國整體養殖行業仍處于生產相對分散的格局,這種情況下生豬期貨充分發揮價格發現的功能是有限的。因此在行業本身集中度略有欠缺的情況下,生豬期貨的上市需要謹慎考慮。
北京東方艾格農業咨詢有限公司認為,就目前產業不夠成熟的狀態下中國上市生豬期貨,未必有利于生豬養殖業。首先,國內生豬養殖行業規模小,有實力的大企業很少,而生豬屠宰企業已經具備較強實力。因此與國內其他農產品期貨類似,未來生豬期貨的交易主體依舊不會是生豬生產者,而是生豬的需求方和其他主體。從行業對比上看,生豬期貨存在打壓生豬價格的傾向。其次,我國實行生豬定點屠宰制度,多數大中城市限制當地屠宰企業數量,這些定點企業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唯一合法的生豬需求方;另外,國家一直在打擊生豬私宰,進一步加強定點企業作為壟斷買方的地位,那么生豬需求方的實力會持續增強。最后,國內生豬養殖者受資金實力和文化程度影響,無力進入期貨交易市場進行交易;并且中國生豬價格一直是由生豬需求方決定,養殖者只能被定接受或者僅做小幅調整。生豬期貨的上市將進一步加強需求方的議價能力,如果價格受到期貨市場上占優勢地位的主體的操縱,反而與推出期貨的初衷背道而馳。
既然強摘的果子不甜,不如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天。